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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芷溪:花灯匠人的“理想主义”

编辑:徐初栋 2021-02-10 15:43
走进位于福建省龙岩市连城县的芷溪古村,隐匿在巷陌之中的古宗祠、古民居,用飞檐、斗拱、隔扇、栏窗诉说着客家先民斑驳的历史。
  (工人日报/来源)迎霜傲雪的梅,栩栩如生的雀,石刻的仿佛闻风可动,木雕的宛若呼之欲出……走进位于福建省龙岩市连城县的芷溪古村,隐匿在巷陌之中的古宗祠、古民居,用飞檐、斗拱、隔扇、栏窗诉说着客家先民斑驳的历史。
  1月29日,《工人日报》记者在古巷深处遇见了提着花灯、牵着孙女的“非遗传人”黄世平。穿梭在巷陌里的祖孙俩,正准备把手中的花灯送到镇上的文化馆。
  “这可能是今年春节制作的唯一一盏芷溪花灯了。”黄世平说。



  黄世平一手牵着孙女,一手牵着花灯行走在村道上。(记者 李润钊)
  一盏花灯,点亮岁月里的祝福
  百年前,芷溪是一个“千烟之村”,百姓富庶,富甲一方。每到新春,当地百姓就将近百盏小灯组成的芷溪花灯,用琉璃杯装着棕油点亮。百余组的花灯串联成长队,首尾相接,穿巷走街,蔚为壮观。
  在客家语中,“灯”与“丁”同音。伴随着客家人祈望添丁的期盼,芷溪花灯“纸包火”的技艺流传至今。
  往年每到春节,黄世平总会站在家附近的路口等待游灯队伍的到来。小时候,他好奇长辈制作的花灯能够自转的秘密,游灯活动对他而言,是一场灯火绰绰的“光影社戏”。现在,他早已领会跑马灯靠热动能驱动自转的原理,却依旧习惯带着工具站在观灯的人群里,为往来的花灯进行调试修补,并享受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被众人“迎送”所带来的成就感。
  芷溪游灯的传统极为讲究。各姓氏要按年轮流,8年为一个循环。最多的一年,黄姓出灯,要制作多达70盏花灯。而今年出灯的是当地人口不多的华姓,一整年黄世平就只接到了1盏花灯的“订单”。
  采访当天上午,黄世平接到通知,受到疫情影响,原定的游灯活动有被取消的可能。下午,他就接到了华家人的“退灯”电话。
  “刚好文化馆之前想要买一盏灯作民俗展示,我想了想,就把这盏灯免费送给他们吧,总要给那些想要看灯的人留点念想。”在送灯途中,黄世平一路避开阳光、走得小心,他感叹,“花灯里有我们客家人代代相传的祝福,就算是在疫情期间,这些祝福也还是要有人来点亮。”


黄世平在参加纪录片《匠村》首映式时现场推介芷溪花灯(受访者供图)

  做花灯要讲点“理想主义”
  芷溪花灯分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俗称为“宝盖头”,为里外、上下各三层的六角一体阁楼,共35盏小灯,以凤凰、鳌鱼等为造形,内嵌画有戏文人物的走马灯;下半部分为花灯主体,分里外三层,缀满64盏五颜六色的小灯。
  整个花灯以竹篾制作骨架,通草纸裱糊做“衣裳”,全部手工完成。切竹丝、扎花篮、染草纸……即便是黄世平这样有经验的老师傅,制作一盏花灯也得花上近240个小时。然而这样一盏高度近一人高、工艺繁琐的芷溪花灯,只能卖到3500元。
  虽然卖不出高价,但黄世平做花灯却有着不计成本的坚持。花灯的骨架要用每年8月后立春前、4年以上的本地毛竹,这样的毛竹韧性好、不易形变也不易起蛀虫。
  为了防止竹子“遛山”后竹青破损,他得把竹子扛下山。手工染色的花灯纸虽然透光性比机械纸好,但最怕暴晒,而为了延长花灯的“寿命”,他把花灯周围的窗户全部密封得严严实实。纸片上的图案用机器打印更省成本,但他却坚持用手工雕版一张张拓印,只为追求更灵动、更富艺术感的图案。
  作为芷溪花灯第25代、家族第3代传承人,今年52岁的黄世平因为常年用眼过度,在40岁出头就戴上了老花镜,双手也因切制花灯用的竹片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刀印和层层叠叠的老茧。


小小花灯在黄世平心里有着特别的含义(记者 李润钊)

  “别看这双手不好看,不仅会做花灯还能盖房子。”黄世平打趣说,比起做花灯的工钱,泥水工人显然更能撑起一家人的温饱。当年,为了给自己做的花灯腾地方,黄世平当起了泥水匠,在当地盖了一栋二层楼的房子。没想到,从此盖房子成了自己的主业,做花灯成了自己的副业。白天他是泥水工人,夜里他就在新房的仓库里当起了花灯匠人。
  “做花灯别想着发财。”这是黄世平早就参透的道理。小时候,在父辈的讲述中,做花灯是为了农闲时赚点“年钱”,到来年春天可以用来买肥料、买种子,让来年的日子有盼头。现在,黄世平同样告诫自己的儿孙,上门买花灯的都是街坊邻里,做花灯总要讲点“理想主义”,学这门手艺,在不辜负热爱的同时,要学会成全别人的美好。
  让灯火留在更多人的记忆里
  十几年来,黄世平收了不下20个徒弟。为了招徒,他开出了“零学费、包吃、包住”的条件,他甚至“亏本”跑到周边的中小学里授课。如今,还跟着他做花灯的,却只剩下村里的90后黄晓锋一个人。
  虽然学了3年,黄晓锋却还是没能掌握“宝盖头”里跑马灯转动的工艺。今年春节,因为花灯需求量少,他连1个花灯都没做成。在刚刚承包不到一年的草莓园里,他笑着对记者说:“师傅做一天花灯赚的钱或许还买不到一盒草莓,又有多少人会为了一盒草莓留下来呢?”在黄晓锋看来,芷溪花灯或许注定无法成为一个诱人的“产业”。


在黄世平的笔记本上仔细记录下了花灯各个部位的尺寸

  用LED灯代替棕油灯、用塑料取代纸裱……在疫情期间,黄世平也有过“创新”的设想,但最终都因为“传承”二字打消了念头。他觉得,如果让制作花灯变成一项不用技巧、不花时间、仅靠机械就能完成的工作,那么无论是做灯的工人还是买灯的客人,都会失去对花灯传统文化的敬畏,这也就失去了传承的意义。
  “就当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吧,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美好。”黄世平说,“我们坚持传承花灯文化,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花灯就能永远传承下去,而是因为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能让花灯留在更多人的记忆里。”
  到镇里送完花灯,黄世平和妻子领着孙女去了趟由祠堂改造而成的芷溪花灯展示馆。在夕阳下,他托着灯架、端着浆糊,手把手教孙女做花灯:“别着急,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做出来的花灯才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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